想想, 慈禧太后把東海上的無人小島賞賜給臣下, 確實是一件荒謬至極, 極端怪異的事.
慈禧太后將釣魚台賞給盛宣懷的諭旨,應是後人偽造。 (圖片來源:國史館數位典藏)
■曾韋禎
近來台日漁權糾紛,在親中媒體、中國在台社團、急著營造仇日情緒以拉抬黨主席選情的政客合力營造下,釣魚台主權問題似乎被塑造成一場「聖戰」,任何不主張釣魚台屬於中華民國的,立刻有賣國之嫌!然而,媒體大肆宣傳的幾則證據,看在歷史研究者眼中,可真謂是笑話了!
首先是東森電視台記者倪鴻祥引用林田富教授的觀點,用六個資料來證明釣魚台自古屬於中國領土,不過一一檢視,其中大有可議之處。首先是指明朝鄭和下西洋的《順風相送》航海圖中曾經記載釣魚台,依國際公法的原始發現原則,斷定釣魚台自古屬於中國。這是相當可笑的,依此而論,當時鄭和所記錄的各處,從東南亞到非洲,是不是都屬於中國所有?
該文又提及明朝嘉靖十三年陳侃所著的《使琉球錄》提及福州至琉球經過釣魚嶼、黃毛嶼、赤尾嶼才算踏出明朝領域,渡海到琉球。這也是大有問題,《使琉球錄》關於這段的記載是:「過平嘉山、過釣魚嶼、過黃毛嶼、過赤尾嶼,目不暇接,一晝夜兼三日之程;夷舟帆小,不能及,相失在後。十一日夕,見古米山,乃屬琉球者。」
這清楚說明了,到了古米山才屬於琉球王國領土,並無法反推釣魚嶼、黃毛嶼、過赤嶼(赤尾嶼)屬於中國,而且書中尚提及平嘉山(彭佳嶼),難道平嘉山在明朝就屬於中國領土嗎?關於台灣在明朝以前不屬於中國版圖,周婉窈教授有〈明清文獻中「台灣非明版圖」例證〉一專業論文以供佐證。
文中接續提了三則史料指稱,琉球人、日本人引《使琉球錄》之內容,不將釣魚台列為琉球所有,釣魚台就一定屬於中國嗎?不管是《明史》、《清史稿》,都沒有對於釣魚台的紀錄,連中國官方史冊都未提及釣魚台了,那只能說明釣魚台在明清兩朝是個無主之島,既不屬於中國,也不屬於琉球、日本。
該文最後舉了日治時期,釣魚台被劃分在台北州之下,欲藉此表明釣魚台屬於臺灣。然而,日治時期,不管是台臺灣、琉球、日本,都是日本國的領土,當時的釣魚台不管劃在哪邊,都與主權無涉。
釣魚台的主權爭議,是戰後一連串國際條約下的產物,不循戰後的脈絡去探求,只追尋一九四五年前的一切,對於釣魚台主權爭議的釐清毫無幫助。
儘管如此,東森這篇報導仍算言之有據,雖無助於釐清釣魚台主權歸屬之爭議,至少也說明釣魚台在一九四五年以前不屬於琉球,也不屬於日本。
TVBS又拿了一張假諭旨來當釣魚台屬於中國的證據,真是荒謬至極。這是一張慈禧太后,將釣魚台賜封給盛宣懷的諭旨。此張假諭旨,虞正華先生老早在一九九七年十一月號的歷史月刊考證過了,虞文針對此諭的格式及內容做了考證:皇帝、太后自己寫的上諭,結尾一定不會有「欽此」二字,有「欽此」二字的,是軍機處寫出來的上諭檔,開頭必定為「內閣奉上諭」或是「內閣奉旨」,依此形式來看,此件上諭格式就錯了。
又此上諭的「慈諭」二字理應抬頭,此上諭也沒抬頭,這是極為嚴重的錯誤。在清代的科舉,不管文章寫得再好,該抬頭的地方沒抬,下場就是直接刷掉,三年後再見。
又此諭上的印章文字是「慈禧太后之寶」,在清代,這種公文的印章一定是滿漢文並列,不可能只蓋漢文印璽。在同時代的隨手登記檔(似於公文收發簿)也無刊載此事,可見此諭根本不存在。
最可笑的是,光緒十九年盛宣懷的官職是太常寺少卿,此諭竟寫成「太常寺正卿」,而且清朝也沒有賞賜土地的規矩。
種種跡象都顯示這是一則偽造的史料,筆者也特地去查閱《清史稿》、《清實錄》,皆無此事之記載,這種重大事件,豈有信憑一紙,而毫無其他紀錄?推測此一贗品是在保釣運動方熾時出現的,跟金庸小說《鹿鼎記》的一段釣魚島插曲有異曲同工之妙。TVBS未經詳察,就將七年前已被推翻的假史料如獲至寶地拿來宣傳,足見台灣媒體毫無實證精神的歪風,怪不得媒體會被視為台灣一大亂源。
釣魚台的主權爭議,是戰後才發生的問題。一九四六年的盟軍最高總司令部備忘錄第六六七號,明定將北緯三十度以南之西南諸島,由日本移交聯合國。一九五一年的舊金山和約,釣魚台並未包含在日本放棄領土範圍之內,而是在聯合國託管範圍之內。一九五二年,舊金山和約即將生效時,我國與日本簽定的中華民國與日本國間和平條約(中日和約),日本依舊金山和約之內容,放棄對於台灣及澎湖群島以及南沙群島之一切權利、權利名義與要求。
因為舊金山和約內容不包含釣魚台,釣魚台就沒隨著台灣被轉移到中華民國轄下,當時的蔣介石政權也不以為意,甚至當時發行的地圖都沒列入釣魚台。一九七一年美日簽訂沖繩返還協定,隔年釣魚台被視為琉球群島的一部分歸還日本。
時值台灣在聯合國席次保衛戰之前夕,之前堅定支持台灣的義大利、加拿大也紛與台灣斷交,日本也醞釀在台灣離開聯合國後立刻與中國建交,蔣介石政權正當性產生危機之際,一方面,蔣經國任行政院長後開始拉拔本土俊彥,向內尋求正當性;對外,在當時火熱的保釣運動中,安插職業學生,藉以掌控學生運動,形成一致對外的情緒,更可避免學生運動延燒成對政府的不滿。追根究柢,都是蔣介石政權當年的不察,才讓釣魚台落入日本手中。
然而,今天的保釣說辭,完全跳掉戰後這一連串的發展,直接將今天連結到日治時代、清代,甚至明代,絕口不提蔣介石政權所犯之錯,卻強逼政府公然違背國際法規範,對釣魚台採取強硬態度。忽略了台灣今天所處之危機,只見仇日情緒蔓延,為了幾個無人島就動不動「不惜一戰」,卻不見中國對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的直接威脅,根本是不符比例原則,更讓人不由得懷疑這群人是否包藏禍心,欲藉此消耗台灣國力。
台日漁權問題,能談判就談判,釣魚台主權問題,能模糊就模糊,畢竟日本是可以講理的國家。漁船作業的問題,應該強制漁船全面安裝VMS(Vehicle Monitoring System,漁船船位管理系統),由海巡署定位監控,提醒並避免漁船擅入日本海域作業,沒理由台灣漁船違法在先,還讓國家來幫他們善後。至於油礦問題,相信在釣魚台爭議清楚釐清之前,不管是日本、台灣還是中國,都不會擅自前往開採。
處理釣魚台問題需要的是政治談判的智慧,而非民粹式的叫囂,希望台灣某些政客能夠自我節制,不要淪為中國毀滅台灣的棋子。
(作者為台灣師範大學歷史系研究生)
另一篇考證文章(中國大陸人士撰寫, 特別保留繁簡錯別字.):
其實不只詔書是假的,居然連提出詔書的徐逸都是假貨;根本
不是盛宣懷的孫女(盛老四), 而且還騙了個萬年國大,一做幾十年,領了台灣不少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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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路霞
1972年,當中日關于钓魚島的歸屬問題成為敏感話題時,盛家也被卷了進去,這期間還出現了一個自稱是盛老四与一美國人生的女儿。她自稱“盛毓真”,并且拿出一張慈禧太后的“手谕”,說是當年慈禧太后患湿气症,盛宣怀進上一种藥,名“石芙蓉”,慈禧太后用后果真有效,便問是從哪儿采來的。盛答是台灣以東的小島子“钓魚島”上所產。于是慈禧非常高興,提筆寫下“手谕”,將钓魚島“赐”給了盛宣怀……
這張“慈禧手谕”的出現,頓時引起一場轩然大波。美國的中文報刊及港台地區的新聞媒介,一時沸沸揚揚,連篇累牍地加以報道,記者們到處尋訪盛家的后代,盛家几乎所有“毓”字輩的人都被采訪過。當然,熱鬧的中心是“盛毓真”,她聲稱對于钓魚島擁有所有權,因為她說這張“手谕”是她的父親在臨死之前,托人輾轉帶到美國交給她的。國內的《參考消息》報于1972年4月也轉載了香港報刊的有關報道,于是盛家的故事又与钓魚島問題扯到了一起,更增添了一層扑朔迷离的傳奇色彩。
對于此事,盛家在大陸的子孫也非常起勁。這也很自然,因為大家都有一顆愛國心,按邏輯推理,既然慈禧太后把钓魚島赐給了盛家,那豈不是說明在清末钓魚島就已經有了歸屬嗎?既然如此,那么\钓魚島是中國的領土還用得著說嗎?于是,大家把這張“手谕”的复印件傳來傳去,事情被弄得像真的似的。
然而這畢竟是一場騙局,是一般善良的人所無法想象的國際笑話!
當初“手谕”面世時,原上海圖書館館長顧廷龍先生尚在世。他在50年代曾親自把800包“盛檔”資料從盛公祠接收到上海圖書館。后來,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的教授夏東元先生,為撰寫《盛宣怀傳》,在顧廷龍館長的幫助下,成年累月地“泡”在“盛檔”資料里。他們當即取得了一致的看法,認為此“手谕” 是假的,主要依据是上面的日期和稱呼与盛宣怀當時的頭衔不符。“手谕”所載的盛宣怀的頭衔是太常寺正卿,時間是光緒十九年(1893年),比盛宣怀實際被任命的時間早了3年。事實上,盛宣怀是在1896年被任命為太常寺少卿的,而非“正卿”,這就露出了最重要的“馬腳”,說明作偽者連盛宣怀的履歷還未弄清楚呢!然而鑒于當時的國際輿論,因為此事与該島的歸屬問題客觀上已扯在了一起,所以顧老和夏老就沒有對外發表文章談自己的看法。
盡管大陸學者不吭\聲,台灣學者卻也看出了破绽。一位教授發表文章說,慈禧太后在那個時間早已不用那兩枚圖章了,那兩枚章的款式是慈禧早些年使用的,据此可以判斷“手谕”是假的。
這么\一來,更忙坏了那些新聞媒体的記者,“主攻”對象當然仍是盛家后代。而盛家后代年輕的多,年老的少,一時也莫衷一是,說什么\的都有。
在東京的盛家毓字輩大哥、二哥(毓郵、毓度)算年紀大的了,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听說過,他父親還跟美國人生過孩子,也從來沒有听說過有什么\家傳的“慈禧手谕”。對于這位似乎從天上掉下來的“毓真妹妹”,他們是認也不好,不認也不好。因為當時的輿論已造成了一种定式,似乎是承認了她就是承認了钓魚島屬中國,就是愛國,而不承認就似乎不愛國。在台灣的盛岫云、馬芳蹤夫婦明知事情是假的,只好采取躲避政策。然而當“盛毓真” 拿出當年“爹爹去世之前給我的一封信”時,他們全明白了:不僅字跡是假的,里面的稱呼、內容、落款全都不對頭!最大的“馬腳”是寫信的時間居然在盛老四已去世兩年后的1960年,豈不叫人笑掉大牙!他們由此怀疑,持有這樣一封假的“爹爹遺嘱”的人,能拿得出真的“慈禧手谕”嗎?
原來,“盛毓真”名徐逸,本在美國生活,很不得意,后來到了台灣,說是來“尋根”的,找到了盛家的人,并把“慈禧手谕”交給了台灣當局。她說,她的母親生下她后,嫁給了一個姓徐的,所以她名叫徐逸。在“慈禧手谕”的假象被層層剥去后,輿論界大哗,徐逸慌了手腳,就跑到東京,去做兩位老大哥的工作。她對毓郵的太太任芷芳說:“等我把事情(钓魚島事)搞定了,我們就都‘發’了,到那時你也不用辛辛苦苦地開飯店了……”這等于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,意思是請你們幫幫忙,幫我把此事弄假成真,將來我們都可以發大財。說此話的時候,天并不怎么\冷,徐逸卻已經皮大衣裹身了,而那大衣的衬里已破爛不堪,有的地方絲絲缕缕地露在衣外了。一雙鞋也不合适,走不多遠就腳疼,即便是在百貨公司里,她也會把鞋子一甩,赤腳站在大堂里……這些都令盛家人感到很不對“味”。
“钓魚島事件”后來發展到兩軍對壘、劍拔弩張的地步,徐逸的“慈禧手谕”無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這場騙局真是丟盡了盛家的臉,居然國際輿論也被她騙得團團轉。在盛氏家族中,直到現在為止,沒有一個人能證明徐逸是盛老四(盛恩颐)的女儿,一切都是由她自己說的。所以不少盛氏子弟認為,她是借著盛家的名望和钓魚島問題的爭端而蓄謀行騙的坏人。
那年初夏我在毓老家中訪談,自然少不了關于“手谕”的話題。毓老說:“假如真有這么\張‘手谕’,無論輪到誰頭上,也決不會輪到她頭上。我在家里是老大,家里大事是從來不瞞我的,況且我從來就沒听說有這么\回事。關于那張‘手谕’的真偽,我不是歷史學家,所以說不出意見。然而那封所謂的我爹爹寫給她的信,确确實實是假的!”
值得慶幸的是,徐逸前几年在台灣死了。毓老夫婦說:“她還好死了,如果不死,還不知要鬧出多少大笑話來呢!”